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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伟波:《平遥话》是写给后人的书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8-28 15:08:00    

《平遥话》是写给年轻人,甚至是写给后人的书。只要还有人记得平遥的土话,只要还有人产生回望故乡的念头,《平遥话》就会有它的读者。

刘伟波:《平遥话》是写给后人的书

《 中华读书报 》( 2025年08月20日 11 版)

《平遥话》,刘伟波著,作家出版社2025年6月出版,68.00元

  ■本报记者 陈菁霞

  对文学圈来说,在教育领域工作了几十年的刘伟波算是一个新人。但“新人”的起点却不低,在新近出版的《平遥话》中,既有国家社会的时代变迁,又有鲜明浓郁的地方特色。“底蕴厚重的文字流畅从容,对故事的架构与把握令人叹为观止。”作家张平评价说,《平遥话》应该是山西文坛近年来长篇小说领域一个重要收获,是一部极具特色的优秀文学作品。

  “我的童年是在平遥古城里度过的,跟着祖辈一起生活,童年的记忆和祖辈的一部分人生是重合的,我听到了许多祖辈们的故事。祖辈早已作古,父辈们也大多进入耄耋之年,他们的经历,他们的故事也会随之而逝吗?”刘伟波说,小时候不懂事,非常厌烦听老人们回忆过往,可现在只能借助于想象来补缀他们的过往。当时只道是寻常,只有失去的东西,人们才会觉着应该珍惜,写平遥老家的故事,算是亡羊补牢了。

  中华读书报:这部作品取名为《平遥话》,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部和平遥方言有关的非虚构作品。实际上,您是以不同的方言俚语作为每个章节的标题,全书中几十个平遥方言俚语彼此勾连,以此呈现主人公一生的命运遭际。您是如何想到以这种方式来结构这部长篇小说的? 另外,这种写法,也自然而然地让人想到作家韩少功上世纪末期的长篇小说《马桥词典》。《平遥话》与《马桥词典》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与区别?

  刘伟波:我出生在平遥古城,也成长在那里,八岁上学的时候才回到父母身边,来到太原市,我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平遥人。刚到太原的时候,因满口平遥话遭到小伙伴嘲笑,每年寒暑假回到平遥,都要进行两次语言切换。可能是这个缘由,我从小就对方言比较敏感。在《平遥话》的尾声部分,我写到在惠州学习客家话时联想到平遥方言,那是真实的经历,由此还引起了我对客家人历史与文化的浓厚兴趣。

  我从小痴迷于文学,尤其是当代文学,可以说我的思想启蒙是通过当代文学来完成的。我现在还记得当初读《马桥词典》时的激动与懊恼,激动的是书的思想内容和形式,懊恼的是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这样的表达方式。《马桥词典》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,特别是这种词条的形式给我很大的启发,《平遥话》借鉴了这种形式,希望通过《平遥话》向《马桥词典》这样的经典致敬,但《平遥话》与《马桥词典》还是有明显区别的,不仅《平遥话》里的每一个章节标题都是平遥方言土话,文中也有大量对俚语词汇的考证,更重要的是,我以为《平遥话》里应该有两条叙事线,一条是方言,另一条是人物故事。从形式上看,人物与故事似乎只是平遥方言的注释与例句,这点与《马桥词典》是不一样的。

  中华读书报:在正文前的“引子”里,您梳理平遥城的历史,语言平易流畅,但援引经典手到擒来,扎实的学理基础之外,足见您对地方文史的熟稔。语言是文化的载体,您谈到,方言俚语是连接祖先和每一代新人之间的精神脐带,也是曾经共生一地之众彼此相互认同的文化胎记。是否可以理解为,《平遥话》是您寄予文化乡愁的载体?您写作这部作品的初衷是什么?

  刘伟波:漂泊的人总会有一个精神家园。故乡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地理意义的家乡,更是精神上的家园。不管我们多么叛逆,也不管我们的现在和未来是什么,我们的出发点都是故乡,都是故乡的父辈、祖辈甚至更远久的祖先所经历的生活,以及那样的生活所承载的思想与精神。经历过改革开放全过程的人,是不会忘记故乡的,通过意念中故乡的概念,能清晰明确地知晓今天以前的昨天是什么样子,不会忘记来时的路。

  毫无疑问,《平遥话》是我的乡愁,但不止是地理意义上的乡愁。平遥古城是人类文化遗产,古城在,老房子在,在这里发生的故事也应该在。《平遥话》是写给年轻人,甚至是写给后人的书。我希望,只要平遥古城作为人类遗产存在下去,只要还有人记得平遥的土话,只要还有人产生回望故乡的念头,《平遥话》就会有它的读者。

  中华读书报:在故事的“尾声”,您交代作品中的主人公刘元其实是您的爷爷,某种意义上,这部作品可视为您的家族史。但文学创作不等于历史事实,请问您在写作时是如何处理素材的? 您所秉持的原则是什么?

  刘伟波:准确地说,刘元是以我的爷爷为原型创作的,产生创作的念头至少有三十年了。在同辈的亲戚里,我算是在老家生活时间最长的,对故乡,对长辈的了解,兄弟姐妹们似乎都没有我多,一有机会,我就会给他们讲过去的事情,讲着讲着,真假的界限就模糊了,尤其是讲给后辈的时候,他们只当是听别人的故事。当我提起笔,开始进行小说创作时,我的念头就很通达了,真假是无所谓的,假作真时真亦假,只要故事好就行。至于《平遥话》究竟几分真,几分假,连我自己都模糊了,所有的人物都是为故事,为情节服务。但《平遥话》中的背景是真实的,我查阅了关于平遥的各种地方文史资料,尽可能真实地还原我的长辈们所生活的时代,同时向老人们讨教,请他们回忆过去的事情。

  中华读书报:和其他聚焦叱咤风云的晋商的作品不同,《平遥话》的主人公只能算是小商人,而其时代背景则是从民国初年到改革开放的近百年历史时段,涉及日本侵华战争、晋绥军、新中国成立等等。诚如作家张平所说,这一选择在写作中会更加考验作者的文学、哲学功力,以及对社会的认知水平。这其实涉及到您的知识储备问题,可否谈谈您的心得体会?

  刘伟波:《平遥话》中关于平遥古城的源流,关于平遥方言的考证,仅仅是叙述外壳而已。文化遗产是历史的记录,是先人智慧的结晶,是需要我们继承与发掘的宝库,但其中的一些遗存,同时也是人性恶的标记。《平遥话》中塑造的人物都是比较粗糙的,这既是文学表现力不足的问题,也是漫长的岁月里,芸芸众生的宿命,之所以会有创作的冲动难以遏制,是因为不甘心再一次重复壁画上祖先的命运。我所要做的,也仅仅是尽我可能,把默默死去的先祖记录下来,记一个,算一个。记得粗糙模糊,是能力问题,但一个一个记下去,是态度,也是责任。说到底,文学的根本是人,不忘记先祖的筚路蓝缕,是为了不忘记来时的路,从而促使我们重新审视站立的姿态,进而思考如何去做后人的先人。

  中华读书报:《平遥话》是您出版的首部作品,实际上您在此前已创作了两部长篇,请问《平遥话》和前两部作品之间在内容及思想立意上是否存在关联? 对您的创作生涯而言,这部作品的意义是什么?

  刘伟波:《平遥话》是我创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。第一部大约在十年前完成,是以我自己的经历,以儿童的视角讲述那个特殊年代的荒诞,但起手就是长篇,太高估自己的能力,现在回过头来看,实在是太不成功了。2023年暑假,一个偶然的契机,促使我又一次提起笔开始新的文学创作。先写了一部《碎影流年》,以我的姥姥和她的两个好姐妹为原型,讲述民国时期平遥小县城里三个女学生的一生。《碎影流年》故事发生的时间、地点与《平遥话》是重叠的,人物也有重合。在《平遥话》中,古董铺小王掌柜的媳妇,也就是刘元的亲家母,只是一个边缘人物,但她却是《碎影流年》的主人公。《碎影流年》中的主人公就是《平遥话》里提到的平遥中学的三个女学生。

  我觉得《碎影流年》的创作还算成功,但毕竟是初涉写作,我对故事的驾驭能力不足,对叙事语言的选择也思考不够,在写作时明显感觉到叙述的形式缺乏设计。写完《碎影流年》,我重看一遍《马桥词典》,从经典中受到了启发,找到了新的叙事腔调,特别是在网上查找平遥土话的写法时,又查找到好多土话词语的渊源,于是我立即开始《平遥话》的创作,写作过程非常顺畅,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。我平时工作比较忙,写作只能集中在寒暑假、节假日与周末,记得有一个星期天,我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写到下午四点,一口气写出一万三千多字,午饭都忘了吃。

  《平遥话》能够出版,对我的鼓舞是巨大的,发生在平遥古城里的故事,众多长辈与同辈的经历,在我脑海中还有许多。在创作《碎影流年》和《平遥话》的过程中,我告诉自己,既然没有能力像陈忠实的《白鹿原》那样进行宏大全景的叙述,那就把脑子里的故事肢解开,分成许多部,选择不同的年代,不同的人物,不同的侧面去写,可以是长篇,也可以是中篇、短篇。如果能成功,合起来可以叫《平遥家系列》,说不定以这种方式,还能够向经典《人间喜剧》致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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